初夏的午後,微風輕輕的吹著,阿月阿嬤坐在門口矮凳上,仔細地挑撿著從自家田裡採回的地瓜葉。抬頭看到我們來訪,她滿臉笑容地放下手邊的事,蹣跚地迎向我們,「裡面坐、裡面坐」!我們跟在阿嬤背後爬上幾個台階,進到擺設簡單的客廳。阿嬤微胖,肚子圈了一條護腰,嚴重的骨質疏鬆和筋骨退化,讓她這幾年飽受腰痠之苦,不僅料理家務更加辛苦,無法拿重物,連每天走在自家門口的樓梯上,都得步步驚心,因為樓梯兩側完全沒有可攀扶之物。
阿嬤育有5個子女,唯一的兒子因為誤入歧途入獄,讓阿嬤既自責又傷透腦筋,阿嬤常感慨五支手指頭長短不一,每個小孩也各有脾氣個性,有的女兒不必費心教導,自然就貼心孝順,但有的卻讓她很苦惱。兒子在入獄前已經離婚,經濟並不穩定,入獄後留下兩個幼兒給阿嬤照顧。另有一個女兒因離婚後搬回娘家,自此帶在身邊的小孩也成為阿嬤的責任。女兒平日打工的薪水只夠自己花費,兩老已無工作多年,亦無收入,家中雖有這棟30幾年的老房子遮風避雨,但也因此無法申請低收入戶,目前僅靠阿嬤摺摺紙蓮花貼補家用。但是不耐久坐的筋骨,讓阿嬤其實一天賺不到一個便當錢。區公所每月發放給每個孫子的一千多元兒少補貼,阿嬤拿來幫孫子繳健保費、上學車錢,剩下的則讓孫子繳安親班費用。「這個錢一定要花,要不然孫子回到家,功課根本沒人教他們,上一代不成材了,下一代不能再這樣…」阿嬤深知不識字的苦,也擔心上一代不學好,會讓孫子被人瞧不起,幸好遇到一位有愛心的安親班老師。
提到這位安親班老師,阿嬤非常的感謝他,雖然對方知道阿嬤的處境之後願意免費幫孫子們補習,但是阿媽認為既然是政府補助孩子的生活費,就應該花在孫子身上,而且阿嬤不想欠人太多,也不想讓別人吃虧,雖然無法負擔全額的補習費,但是多少貼補一些文具費,阿嬤也比較心安。阿月阿嬤雖然處境很艱困,但是她這種不貪心、知足的心態,也讓週遭的朋友更尊敬她,並且樂於伸出援手。她覺得自己很幸運遇到許多好人,例如遇到新生活促進會讓她有摺紙蓮花的機會,本會附設的馨窩二手物商店也在她家附近,讓她有心事時可以前去找工作人員聊一聊紓解一下,只是阿嬤也很擔心會耽誤我們同仁的工作,所以有時候也會去找自己的親戚訴訴苦。
在訪談的過程中,阿嬤一直對我笑笑的講述自己的生活,但是當我告訴阿嬤「你好堅強哦」阿媽反而瞬間紅了眼眶,眼淚也撲簌簌掉下來。「不笑,日子過不下去啊!我很堅強,也很愛哭,有時想到我平時也跟別人一樣啊,實實在在過生活,想不到現在60幾歲,卻遭遇這些事,養兒不學好,心裡已經夠苦了,如今還需承擔照顧孫子的責任,這是非常辛苦又心酸的事。」其實,阿嬤很擔心自己的身體撐不了多久,肝不好、膽結石、高血壓、筋骨又無力,家務事已無法像以前做的完善,又要挪出時間去看醫生,常因趕不及回家煮中餐而讓老伴大發雷霆。阿嬤心中有很多委屈,為了省下買菜錢,要下田種菜,家裡沒有自來水,至今還是使用井水,可是水量不豐,為了省下飲用水,洗衣服都得提到附近的野溪去洗。每天下午還要去接孫子回家,晚上還得苦口婆心勸他們少看點電視、多讀點書。
阿月阿嬤告訴我,笑笑也是過一天,老是傷心,日子就過不下去了,這個家還要靠她支撐,哪天她不在了,這群孫子要怎麼辦!雖然善心人士想幫助她,但是阿嬤覺得自己還不是最辛苦的人,依舊想在能力範圍內自力自強,寧可再省一點,不然,以後還不起啊!